人间花酒

名称出自银临《花与酒》
b站名:b站好多大佬
短篇较多,正在摸索
头像截自《京华祸福录》
现在是音文书会的成员~

绯|凛冬小镇

火车轰鸣在铁轨上。

这注定是一趟特殊的车次,两个车头拉着单一节车厢,喷出黝黑的烟,轻盈地驶向地平线的尽头。

穿着白色汉服裙的年轻女孩把牛排放到桌上,低低地对这趟车唯一的客人说着话。

“……我老家在中国,但那儿已经是离‘佩乔雷镇’最近的镇子了……白桦林里闹鬼……人们都不敢往那儿去,久而久之——大概五年以前吧——就再没外人去过佩乔雷镇……”

年轻女孩的声音浸没在飞雪当中,偶尔火车窗外掠过几只黑鸟,偶尔地平线上看见几棵杉树松树白桦树。

年轻女孩看见客人望向外面,连忙介绍道:“刚经过了贝加尔湖……”

客人把头转了回来,开始专心致志地对付牛排。年轻女孩见状不着痕迹地结了话头,站起身走到车头去了。




火车呜咽着慢慢停下,平稳地驶进空空荡荡的站台。这位唯一的客人优雅地拈起餐巾擦拭嘴角,拎起手提皮箱。

“祝您顺利。”年轻女孩站在车门边对她深深鞠躬。

客人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下了车。




深红色的长筒高跟靴踩在雪上。火车沿着铁轨原路返回,轰隆的机械运转声和蒸汽喷涌声与这方人世隔绝之地格格不入。

绯抬眸,打量周围。




这片雪地透着一股中式的古典的荒凉,黑色的没有鼓包的枝杈稀疏地斜插在旷远的白色雪景里。绯回过头,看着这座用木板拼搭起来的车站好些地方都腐朽了,印了俄文和中文的“佩乔雷站”金属牌子掉了两颗钉子,摇摇欲坠。

真是奇妙,以这条铁轨为分界线,那半边是凄美的皑皑白雪,好像即刻就会有一个仙气飘飘的古人站在那儿吹起竹笛来;这半边却就是沉默的遗迹,一丝人气儿都没有,只有木料的溃烂顽强地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人活动过。

绯拢了拢毛绒绒的黑色貂皮大氅,往小镇里走去。




绯走在落满深雪的路上,高跟皮靴留下浅浅的脚印,可见这里的积雪积了多少年——这么密实。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绯用力踢了一脚地面,挑眉,又没有人力每时不停地跟在滑雪场工作那样的压雪,怎么会成这样的?

嘛,不过不奇怪她也不会来不是么。想到这,绯停了脚步,露出一个愉悦的表情来。

她环视一圈,这真是一座极小的镇子,约莫也就几百户人,这里的建筑都是制式标致的小木屋,为了防风雪拿木板钉住了窗。

一眼望过去,没有一扇窗的窗帘是被拉开的,没有一座烟囱是飘烟的。这时候雪小,零星几片冰花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上。周围只听得到绯自己的呼吸声。

绯眨眨眼睛,清了下喉咙,说:

“有人吗——我想借宿——”

开始,仍没有响动。然而就在下一秒,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蛇一样钻进耳蜗,绯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蟒蛇悄然蜿蜒、成群的蝎子穿行或者树叶不自然的蹭动。仔细听一听,好像还能辩识出这是某种低语,低沉的声音细细的、幽幽的、揉杂的在说着什么。

绯眼观鼻子鼻观心,右手淡定地伸向腰间。

成片轻微的“刷啦”声从周围传过来,从木板的缝隙中间依稀看得见——约莫得是每户人家窗边都有人拉开了窗帘,站到窗边。

或许称不得“人”了。绯眯起眼睛,在她的视野里清清楚楚地看出所谓的“人”是一些人形轮廓的黑影,黑雾组成的扁平的“脸”上嵌进一对白色的眼睛,好像是鱼眼珠。

这一幕多少有些瘆得慌,好多人定定地看着你,也不给点表情,也不动,只静默着从缝隙里探出目光,宛若凝视深渊——宛若深渊粘腻地淌过来,出现在你的脚下。

但绯是什么人,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故弄玄虚的吓人玩意儿。她眉梢眼角动都不动,斥道:“安静。”

那未知的低语声一静。绯垂下右手,大步往更深处走去。




木屋的尽头是那片据说“闹鬼”的白桦林。

白皮的树郁郁葱葱地站在冰天雪地里,粗粗细细高高矮矮的挤在一块儿,地上好像无形地划了一道界限,不让树再往前长一寸。

恍惚间,像上过漆一样惨白的树皮上那一节节灰色的树结凸起纹路好像一只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

满树满林的眼睛凝望着绯这个不速之客,木叶深处仿佛有些许黑烟在升腾,沉寂的低语声再度响起,而且声音更大更嘈杂更凄厉,鬼魂的爪搭上了绯的肩膀,更多的鬼前仆后继地涌过来把她淹没,欢笑着哀嚎着低声蛊惑着。雪不安地飘荡在空中,风声大了,幸灾乐祸地抽泣起来。积雪深处的树根蠢蠢欲动着鼓起,试探着要越过那条线,沉重的白色冰晶簌簌溃散。

绯的瞳孔微微放大。突然之间,静默中传来脚步声。

一道人影从白桦林里慢慢悠悠地走出。来人身上挂的衣服破破烂烂,已经根本没办法达到御寒的作用了,头发一绺一绺凌乱的纠结在一块儿,有意无意覆盖了五官。他甚至在这冷得令人发颤的地方光着脚,虽然那双脚连同小腿都已经被冻得呈现出任谁看都同情的青紫色了。

乞丐模样的男人一步三晃地走过来,在那道无形的边界线边上顿住脚步,反手一巴掌抽在一只“眼睛”上。

“安分点。”男人骂道。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也不知多久没开过口了,干涩虚弱得几乎让人听不清,但就是这样气若游丝的一句话,和这像教训自家小孩一样的一记大嘴巴子,居然轻描淡写地驱散了噩梦般的幻境。绯猛地眨了下眼睛,回归现实。

与此同时,她的手摸上腰间。

乞丐看起来有点惊讶,仔细地看了看绯,然后低下脑袋,朝她身后方向走去。

跟她擦肩的时候,绯确信自己听到了一句话。

“……我们在自食恶果。”

绯看见白桦林里,黑色烟雾勉强地汇聚成稀薄的人形,鬼魂悲戚地冲乞丐深处手好像想要抓住什么,但最后只是徒劳地摔了手,原地溃散开来。




听见身后的倒地声,绯饶有兴趣地摸了摸嘴唇。

“有意思。”

绯从貂皮大氅内袋里摸出个巴掌大小的精致皮雪茄盒,从里头挑出一根叼在嘴里,细长的玻利瓦尔黑雪茄给她平添上几分冷艳甚至厌世感。这一刻她好像扑克牌上的Q女皇,雍容华贵又不近人情。

绯放好雪茄盒,顺手带出枚小巧的银色打火机,百无聊赖地在手指间翻转了几圈。她戴着一副露指的漆黑皮手套,此时银光流转,好似珍稀品种的蝴蝶在葱白修长的五指间嬉戏,与手背手掌处的黑映照,生出一种冰冷的威仪来。不,或者该说,是刺骨的杀机。

“咔哒”绯扣下扳机,打火机在冰天雪地里顺畅地吐出一缕橘红的小火苗。她慢条斯理地把火凑近烟头,点上。这一串动作优雅至极又妩媚至极,感觉就好像在说:

嘿,哥们你要死咯,不过是个大美女给你送终的话,是不是好受些?

白桦叶“沙沙”地响起来,仿佛如芒在背一般,黑雾再次勾勒出人形,贴着那条界限漂浮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绯。只不过这一次,这目光里充满了惊惧。

绯悠悠抽了口烟,那双纯黑颜色深不见底的眸子享受地微微一睐。她淡定地迈步上前,打火机一直稳定喷吐着的火焰被径直怼到一只“眼睛”上去。

绯似乎听见了一声极端痛苦的惨叫声,橙红的火星眨眼间灼烧起来,描摹了那“眼睛”的“眼眶”;下一秒,火兴奋地蔓延开来,顺杆爬满了整一棵树;随后再下一秒,整片白桦就都熊熊燃烧起来。这火也逐渐变了颜色,从橘红参杂着金蜕变成艳丽之极的血红,恍惚还能看见一丝丝黑烟升腾,被火舌卷进漫天火海当中去沉沦。

绯退后两步防止烤脸,收起打火机,拿开雪茄,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白雾蒸腾,转眼便消散。

雪下大了。血红色的火丝毫无惧,就像是三岁的孩子得了好吃的,高兴地跳跃起来,张开大嘴把一切都拆吃入腹,迸发出恐怖的温度。刺眼的颜色在纯白的冰雪中间碍眼的格格不入,顽劣地散发炽热。这一幕像是中国古代传说里火神祝融怒火滔天,寻常冰雪怎么也不能浇灭;也许也可以是凤凰涅槃需要的一场火海,只不过没有凤凰从火里飞出来直上云霄。

绯抽了口烟,把手提皮箱扔到脚前,稍稍弯下腰伸手打开老式的搭扣。

“吱呀——哐当”皮箱慢慢地打开呈九十度角,就好像是个活物一般,只见一丝一缕的黑雾从血红的火中间被拉拽出来,被直直吸入箱子里。就仿佛,这空空如也的皮箱里面其实装着一个恐怖的漩涡。

雪越下越大,几乎满天都飘上了白色的薄片。绯不耐烦地抬头看了眼天,开口说:“快点。”

不知是不是错觉,正在噼噼啪啪烧着的火焰和正在吸收黑雾的皮箱都顿了一顿。随后,火势“呼啦”一下变得愈发凶猛,皮箱口的黑雾颜色也愈发浓——这是加快了效率。

“唉,一天天就知道消极怠工。”绯嘟哝了句,又抽起她的雪茄来。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雄壮,也怎么看怎么诡异。天上在凄美地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地上野火铮铮傲骨地在那里焮天铄地,皮箱大口大口吞食着鬼魂,还有个美艳女子面无表情地在围观,任谁看了这古风场景/热血番/恐怖童谣三合一的场景,都得一脸懵逼,感觉走错了片场。

大约十分钟的光景,火以不正常的速度熄灭了,原地留下一片黑灰色的焦土,生生给漫山遍野的白雪中间烧出一个大坑来。黑白碰撞,扎眼非常。平白有了股浓烈的末日感觉。

不过这不是问题,绯看了眼这不带停的雪势想。要不了多久,雪就能全都重新盖上。

那皮箱还开着,大有要把雪花也吸进不知道哪里去的架势。绯“啧”了声,一脚上去,“哐”一声把皮箱踩上了。

“老实点。”她弯腰搭上搭扣,警告道。皮箱在深红的长靴底下颤了两下,不动了。

绯拎起皮箱,随手把雪茄扔到地上,回身看向不远处那具尸体。乞丐男人已经被白雪掩埋了大半。

绯移开目光,大步向前走去。




火车“呜隆呜隆”地停下来。车厢门打开,白衣汉服的年轻姑娘深深鞠躬。

年轻女孩微不可查地发着抖。这时候的绯,白雪落了一头一肩,纯白和火红的发接在一起,和漆黑的大氅叠在一起,带出一种叫人心尖颤动的死亡的气息,冰冷,偏生又绝美,仿佛是从地狱走出来的美丽恶魔。

绯上前。年轻姑娘看着那双深红色的高跟长靴走进自己视野里,不知为何恐慌地垂下了眼。

于是她在一片黑色中死去。绯拔出腰间的银色左轮手枪,一枪对准天灵盖崩过去。

年轻女孩缓缓软倒。绯对着枪口轻吹了口气吹散青烟,把枪别回腰上,踩着她的腰背上了火车,然后小腿俏皮地往后一撅,把这具尸体踹了下去。

火车“呜隆呜隆”地开走了,把漫天飞雪与几代人的鲜血远远甩在了身后。


(完)




【真相】

年轻女孩和乞丐男人是“佩乔雷镇”最后两个人。“佩乔雷镇”的人把雪地里难能可贵生长的树林都砍伐了,毁了环境却不自知。直到后来,开始出现各种事情,诸如离奇死亡、失踪、疯癫等等,这下子人们明白过来,为了弥补,他们人工栽种了一小片白桦林。但是,这些树吸收了原生树木的怨念有了灵智,开始天人交战。一方面,“佩乔雷镇”的人们可以说是它的父母;另一方面,他们又使得无数同族死亡。于是,它一边继续害人,一边心生愧疚痛苦。“佩乔雷镇”的人发觉了这一点,利用它这个意识的半推半就,划出了一道界限,限制白桦林的生长,同时为了防止它的力量泄露到外界伤害更多的人,封闭了镇子。但是很久之后这道界限逐渐松动,以至于镇子上的人们终究还是被残害。而它出于一种病态的目的用自己的力量拘禁了“佩乔雷镇”里人的灵魂,构建出人的躯体,强行假装这座镇子还有人。到了新一代,仅剩未被害的两人做出了不同的抉择,一个去了外界寻求帮助,找来了绯——当然在这之前找到了很多别人,这些人都死在了“佩乔雷镇”;另一个留了下来,继续钳制白桦林。

最后,绯到来,终结了“佩乔雷镇”的故事。




作者的话:

是书会的练笔活动——

根据霜冻前夜的《冬月拾柒》写成,4k+,食用愉快

我被这歌圈得死死的)都给我去听啊啊啊(癫狂)

我馋了我馋了我又搞新oc了虽然后续遥遥无期但是好爽哦耶

咳咳

萌新写文,欢迎意见,求红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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